素描秋伤的美文
已经是一天一夜的淋雨了,揭窗幔一睇,白茫茫的,氤氲而来,“那就再睡会吧,反正,不干活的人,肚子也不容易饿的”,是这么自我安慰着,宛条狗样的,缩入敝衾。
其实,家里只有我和娘。媳妇呢,在下面接送上幼儿园的小儿子。如此说,我懒汉的样儿是复了原。母亲起来之后,站在檐台唠叨几句,骂天或骂地,无非是不宜人的天气,把庄稼朽掉了。我家的场里,立几排昨日背来的豆件,不为打碾方便,或少糟蹋。人都需要五谷杂粮养活着,难说是山里的耗子,情愿慕临,还有邻居家的`鸡。一帮一帮地去,又一帮一帮地来,母亲撵了这帮又撵那帮,末了就站在场埂边袖手骂道,“这是谁家养的鸡呀,给谁家下蛋就到谁家吃去吧,别看上我家的粮食”,我嫌母亲骂得扫兴,“别管了呀,妈,让它们吃去吧,吃饱就走了……你撵得次数再多,前脚走了,后脚照样跟着来”,母亲一听,一时间,骂鸡变成了骂我,“种庄稼为了啥呀……牛赶天边,不见一粒细米,没挨饿的,不知道肚子被饿疼的滋味”,我只当嘿嘿一笑,羞得无言。
但此刻,年迈的母亲,曲腰,手扶过柱前的垩墙,又转到场边去撵鸡了。我隔着窗棂的方格玻璃,素描那份秋伤,不由得是心在颤。
于是,堪受一份良心的谴责,我是不能再无所欲为地睡了,得起来做些饭食,母亲老了,不怕活节,倒是怕做饭。默忖着,糊乱套上敝衣敝裤,也糊乱一刷洗,溜出门外。门外畅呀,门外在一片朦胧的秋色里,山没了山的雄伟,或说天没了天的湛蓝。我就想,这么个暮秋时分,是否?山的那一边,容一方不为人知的尘世轮回。湎之中,魂魄欲离,缱绻而幽幽。细雨似牛毛,仿佛在织着一张思念的网。傻得望眼欲穿,却难寻驻足心头那个伊。冥冥中,一曲《落秋的雨》,悠悠然,沐浴颞颥。可我,孤孤单单,又将孰人信为依偎?
想多了呀!哈哈!我自乐着。门前的小狗,看我在那无谓地发愣,它就痴痴地瞅,一见没了动静,带动铁链,狺狺两声,或为打着招呼。这方儿管用,恋的臆想,戛然止下,遂而挪动眼神。
看,迎电线杆儿看,那个和我一样的男人家,正朝两头牛的方向走去。牛昂着头,站在一片泛黄的坡洼里,看着上来的人。人或累了,走上坡路,抬不起头,心里却操心牛。噢……你再看呀,那边的山径也走着一个人,对,也是个半老人。他背着背篼,且背篼口凸出一抹白,猜得不错,应该是一张折叠的塑料纸。山里的人儿,除获些瘪麦,花钱都指望着几亩药材。故而,这个时节,得拾掇秧在山地的药苗,先用塑料纸盖之为好,湿度小,易挖出。他走了一阵,拢于一道地埂儿,抽烟或没抽,尽缥缈于烟云之中。再一走,人影匿逝。居然一刻,山鸡偶尔鸣啭,钻进耳眼。循声而去,恰在对山的田地往上窜,一只,接着一只,终没有。或许,凋谢的山荫间,说不定,它俩就是最为幸福的一对呀!
痴情片刻,不知怎么,我这心头,却蓦地怅然了,惟闻见风吹白杨树哗啦啦直响,也夹杂雨滴轻敲萎草的声音,如一曲涟涟的无字歌谣,吟于一隅。或正是由一叶一草的彰显姿态,着实证明,初冬的寒,曾来过,而冀盼自己唯美的梦,喧染壑涧万物,洁白无瑕。
雨,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。
雨中的我,该也念着回屋了。因为,母亲和我的早饭,还没人做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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